独臂将军的传奇

来源: 毕雁   发布时间:2015-05-14

浏览次数: 1504
独臂将军的传奇
——访开国将军左齐的女儿左玲
刘济华 毕雁

     [左齐简介] 左齐,1911年出生,江西省永新县人。1929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,1932年转入中国共产党,同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。土地革命战争时期,任红6军团17师49团连政治指导员、团俱乐部主任、团总支书记、红6军团政治部宣传队队长。参加了长征。抗日战争时期,任八路军120师359旅司令部作战参谋,作战部侦察科科长,717团参谋长,旅政治部组织科科长,718团政治委员,南下支队后勤部政治委员等职。解放战争时期,任晋绥军区第五军分区副政治委员、司令员、政治委员兼地委书籍,西北野战军第2纵队政治部主任、第一野战军第2军政治部主任、第2军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任新疆南疆军区副政治委员、政治委员,新疆军区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,济南军区副政治委员,济南军区顾问。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,获二级八一勋章,二级独立自由勋章,一级解放勋章。1988年获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。1998年在济南逝世。


京郊美丽的军事校园,霞光洒进宽敞的公寓,明亮温馨。将军的女儿,一往情深的回忆,如泣如诉。呼呼父亲的声音,捧出沾满泪水的诉说和绵延不断的一脉传承。
是血液在涌动。枫叶飘落了,我们呵——张开双手,把这秋天接住…… 
 
伏击日寇负伤
 
是的,海水是咸的,血也是。正义的血往往拥有比海水更为宽广的流域。
一场战斗,这样的血已经流不成一条完整的河了……
 
那是1938年的冬天,父亲任八路军359旅717团参谋长。11月16日,717团奉命在河北蔚县明铺村附近伏击了日寇,全歼敌一个重装备运输大队300余人,击毁柜子汽车35辆,缴获大量装备物资。在抗战初期,取得这样的战果是很振奋人心的。这次战斗,在我军军史上成为“明铺伏击战”。
这一仗令父亲终身难忘!当时部队埋伏在这里等了敌人两天。太行山梨的冬天,冰天雪地,寒风刺骨,指战员们饿了吃冻得硬邦邦的煮土豆,口渴了也没水喝。两天过去了,敌人还没有来。同志们又冷又饿,甚至还有体弱的战士被冻死!但是敌人一定会来的,因为我们八路军已经包围了涞源县城。哪里的鬼子不多,几天后他们就会弹尽粮绝,而在大本营蔚县的鬼子一定会来增援他们。我们的部队就埋伏在通往涞源写的蔚涞公路上,等待他们上钩。
一直到第三天,太阳老高了,远处突然传来隆隆的汽车马达声,听着越来越近了。35辆汽车满载着日本兵和军火物资由蔚县县城开来。当汽车进入我军伏击圈时,父亲指挥着部队向敌人猛烈开会!地雷爆炸、汽车起火,敌人死伤一片,被打得晕头转向。但日军是训练有素的,他们很快组织起来反扑,仗打得异常激烈。激战中我们的重机枪突然不响了,父亲急了:“机枪!机枪怎么不响了!”他急忙跳进机枪阵地帮助排除故障。红军时期他曾当过机枪连指导员,对机枪熟悉。故障排除后他又亲自操枪射击起来。突然他右臂中弹,鲜血直流,听到有人喊:“参谋长负伤了!”还有战士拉他、救他,他不理会,继续指挥战斗。发现有鬼子掉转头向来的路上逃跑,他立即命令二连插下公路,堵住敌人的退路!二连战士们冲下去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搏斗。这时父亲才发现自己衣服上、手上都是血!父亲说,他是怎么被抬下阵地的,已经不知道了。醒来的时候,父亲发现自己躺在老百姓家里的炕上,有一位老大娘在给他喂水。他见自己浸透了鲜血的右臂被紧紧地扎着止血带,才知道自己负伤了,轻声说了一句:“哦,是这里挂了花!”。团长刘转连正紧张地组织部队转移,见父亲醒来,俯下身告诉他,战斗已经胜利结束,敌运输大队300多人被我军全歼,大队长原田剖腹自杀。父亲很高兴,只是伤势太重,躺在炕上动弹不得。
 
白求恩亲自主刀手术
 
血液流淌的不是血液,是生之泪液,坚贞的力量绵延此生,长久不止……
 
白求恩是加拿大一个有名的外科医生,为了帮助中国的抗日战争,1938年来到中国,亲临前线为八路军伤员治伤。在他救治过的八路军伤员名单中,职务最高的一位,就是当时八路军359旅717团的参谋长,也就是我的父亲左齐。
大部队迅速转移后,担架队抬着伤员们向西南方向——山西灵丘县转移。走了3天,因为白天不敢走大路,夜里又伸手不见五指,担架队迷了路。还是父亲发现走错了方向。当时父亲因失血过多,一直昏昏迷迷躺在担架上。夜晚,刺骨的寒风吹醒了他,睁眼看着满天星斗,看见北斗星,看着看着,突然他发现走错了方向!他急忙说:我们应该向南走,敌人在北面!向北走错了!担架队又赶紧砖头向南走,这样耽误了大半夜的时间,直到第三天,也就是19日的半夜,才抬到了山西灵丘县下石矾村,359旅旅部就在这里。父亲因几天没怎么吃喝,又流了许多血,此时已经死奄奄一息了。王震旅长、白求恩医生等早已在此焦急地等候着伤员们。白求恩立即检查父亲的伤情,没想到,他一看到父亲的右臂伤处,立刻发起火来。翻译说:“他说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!怎么能这样!”原来是因为止血带捆得太紧,时间太长,致使右臂的血液完全没有流通,结果整个右臂已经发黑,坏死。当时,咱们的医护人员没受过专业训练,缺乏基本的战伤救治知识,只知道止血,不懂得还要让肢体血液流通,导致了这个结果。应该是过一段时间放松一次止血带,以保持血液流通,否则就会因肢体缺血坏死,进而发生败血症,这时如不立即切除,就会危及生命,这是唯一的选择。
白求恩像心疼孩子似的摸了摸我父亲的头,惋惜地叹着气、摇着头走到屋外。不一会儿,王震旅长走进来,俯下身体对父亲说:“胳膊保不住了,要截肢才能保住生命。”还说:“晏福生同志不是打仗、工作,这样都行吗?”(晏福生是717团政委,也是负伤后成为独臂的)父亲含着泪水,望着既是兄长又是首长的王震旅长,听着听着,无奈地点点头。王旅长爱怜地给父亲擦掉泪水。就这样白求恩连夜给父亲做了右肩关节离断手术,就是把右胳膊从肩关节处整个拿下来,一点残肢没留,伤口有碗口那么大。一条胳膊没了,但父亲的命保住了。这样的大手术,如果不是白求恩亲自主刀,父亲是过不了这一关的。
当时手术是成功了,但并没有脱离危险。父亲高烧不退,白求恩夜以继日地精心守护着父亲。那时我们药品奇缺,白求恩拿来他从加拿大带来的、最后的一瓶磺胺药片,每天给父亲吃,才战胜了伤口感染,脱离了危险。父亲说,那时他从没有吃过西药,所以非常有效。当时手术后,白求恩每次给父亲换药,都给他打一针吗啡止疼。几次以后,父亲为了节约,坚持不打,换药时用嘴咬住被子,痛得大汗淋漓,白求恩感动得为父亲擦汗,并伸出大拇指夸奖父亲。父亲后来常说:“是白求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!” 父亲回忆说,手术后不知过了多久,他慢慢从麻醉中醒来,看见头顶上挂着的马灯明晃晃的刺眼,房顶和周围都蒙着白布,意识到自己还活着。想抬抬自己的右胳膊,没有感觉,再看看,右胳膊没有了。那时伤口天天疼痛,几乎夜夜不能入眠。深夜人静时,他悄悄流着泪想,我还不满27岁啊!今后还怎么生活、怎么打仗?还能留在部队吗?父亲在日记里这样写道:“夜夜炕上闻鸡鸣”。那是漫漫长夜难熬,他盼着鸡叫天亮呵!
一个月后,父亲被转移到灵丘县河浙村养伤,这是一个太行山深处的小山村,359旅的后方医院就在这里。
 
战友情深
 
冰在沉睡的水里流,焰,在复活的火力流。
带上那些内心凝抑的战友情谊,还有那轻易不洒的兄弟泪雨,那里有一道笔直的表白,像旋风中心一束恒久的光……
 
父亲说那时这里很热闹,有许多战友在这里养伤。打完仗,部队领导都来看望大家,送来缴获日本鬼子的战利品,有罐头、奶粉、白糖等,这都是些稀罕东西。父亲还收到许多战友的来信,这使他受到很大鼓舞。
父亲的伤还没有痊愈,还不能坐起来,就开始用左手把本子放在肚子上学习写字了。他坚持写日记,用日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思绪和决心。日记里留下了他的心里话:“是山西人民极富营养的小米土豆粥,使我逐渐恢复。我将永远铭记河浙村人民的深情厚谊!”“天天读战友们热情洋溢的来信,兄弟般的友爱温暖着我,使我感到巨大的鼓励,眼前有了光明。伤痛减轻后,我就学着左手写字,残废?不,我决心作一个残而不废的人!”日记本就放在炕头枕边。大家来看望他,这个日记本又成了留言簿。王震旅长在上面写道:
“英勇的左齐同志:
诚恳地慰问你,
并向你致热烈的布尔什维克的敬礼!
祝你健康!
王震,1938年12月27日”
359旅参谋长郭鹏、政治部主任袁任远、718团团长陈宗尧也来看望父亲,送来他们三人合影的照片和联名写的一首诗:
“朋友,朋友,
你为民族失去了一只手,
这是你历史上的光辉不朽。
战友,战友,
莫悲伤,别忧愁,
坚持抗战到底,
自由幸福将在不久。”
战友王恩茂来看望他时送给他一张自己和王震的照片,背面写道:“左齐同志:明铺战斗你光荣负伤后,我没有看见你,今天第一次会面,送这个我和旅长的照片给你做纪念。恩茂”
严冬慢慢过去,1939年的春天来了。随着万物复苏,父亲的伤口渐渐愈合。他把日记本放在肚子上,吃力地用左手歪歪扭扭写下了这样的诗句:
日光穿过窗格,
我看见蔚蓝的天空和层层的高山,
更激起对战友们的怀念……
他们可还有黑豆干粮?
千万战友挂念着我,我在小炕上,心也系着战友万千。
 
大地穿上了雪白的衣衫,
洁白美丽的母亲啊,请不要伤心,你又添了一个断臂的儿男……
小炕上,大家挤作一团——
写决心……写战斗总结……
忸忸怩怩的左手喲,
你又摆架子!
 
我告诉你:
你跟“右哥”作伴,
吃了二十多年的冤枉,
今天,“右哥”去了,
你应完全负起责任。
你的主人我姓左,
“左弟”你可别再和小孩子一般。
这是我父亲自己对自己的纾解、倾诉、安慰和激励!失去了右臂,是多大的创伤和痛苦!但是我父亲用了那样诙谐、幽默的词句,字里行间流淌着的,是坚强、乐观、勇往直前的崇高革命情操!
坚强的父亲,靠顽强的意志和革命必胜的信念,从此以后用左手代替右手,逐渐学会了生活、鞋子、使枪、骑马,一切都是从头学起!他照样指挥部队,冲锋陷阵、南征北战打下天下!
 
一道独特的风景线
 
独臂是一道独特的风景,苍凉是一种非凡的境界,辽阔养育了强大的内心。硝烟弥漫、风疏雨骤、潮起潮落,独臂撑起了天空,一只手把山谷擦亮……
 
当时,359旅游三位有因作战负伤失去一只胳膊,而且都是失去右臂的指挥员:717团政委晏福生,717团参谋长左齐,719团2营教导员彭青云。
晏福生,湖南省醴陵县人。1936年秋,晏福生任红军第6军团16师政委,在一次突围激战中,右臂被炸断,由于伤势严重,他的右臂被截去。
彭青云,江西永新人。1936年10月,当时他也在359旅,在一次伏击日寇的战斗中,担任突击队长,被敌人子弹打穿右肘关节,因伤势严重,不得不截肢,也是由白求恩大夫做的手术。
他们三人是359旅一道独特的风景线,王震旅长长开玩笑叫他们“咱们的一把手”!
再看一张照片。三个生死战友,亲如兄弟,见了面笑不完,说不完,我为他们拍下这张照片。父亲很高兴,也很感慨,为这张照片赋诗一首:
少小革命即为家,南征北战渡生涯。
浴血疆场灭顽敌,只膀独臂把敌杀。
四十年后喜相逢,有幸聚首议四化。
革命再展宏图业,老骥伏枥颂晚
父亲常开玩笑地说“人说枪子不长眼,我看它倒很照顾我,不是打我的脚就是打我的手,从不打我的要害。我们在一起常说——人死面朝天,不死又过年!”这是何等的乐观、何等的视死如归!
可能有的朋友好奇,一只胳膊,怎样料理自己的日常生活?我简单跟大家说一说。
我们见到父亲时,他已断臂多年了,只见他生活自如、自然。穿衣服,先把左手放在衣服内左肩位置,一悠,衣服挂上右肩,左手顺势穿进去,一只手很快扣上扣子,很熟练。父亲抽烟,先用左手压住火柴盒,拇指将盒芯推出,拇指和食指取出一根火柴,再把盒横立硫磺面朝上,用中指、无名指压住,拿火柴的拇指、食指往上面一划就着了,很“溜”,几秒钟完成。父亲看书写字时,总用个精致的石制或铜制的“书镇”压住纸边,写字还挺快。他说,那是1940年在延安“中央马列主义学院”学习时“逼”出来的。那时上课在院子里,每人坐个小木板凳,边听课边在腿上做笔记。别人都是一手扶住本子另一只手写。他无法完成,只好特别用心地听课,等下课后再抄别人的笔记。每天抄,每天抄,一年下来写字有很大进步,也就能写得很稳、写得快了。他的毛笔字,是20世纪60年代初开始练的。因他小时读过私塾,右手就会写毛笔字。他练书法兴趣很浓,下班后总要写上一阵。离休后更有时间了,长期写,乐此不疲。据父亲说,他失去右臂之后,在战争年代,除非像打绑腿、捆背包这样必须两只手的事,是警卫员做的,其他的事情基本不用别人帮忙。
我们从小见到父亲,就是一只胳膊,所以并没有觉得他与别人有多大的不同。记得我们很小的时候,他常和我们一起玩耍,他永远是那样亲切、慈爱。我们拽住他的空袖管悠来悠去,他就说“爸爸把右手藏起来了,找找看,在哪里!”我们爬到他肩膀上,他就驮着我们玩。这些情景,深深印在我心里,60年过去,历久弥新,好像就在眼前!
王震旅长作月老
 
山界与河流如此希冀,在此相遇;清水的缄默与目光的透彻,相逢相知。如今不在孤独,昼夜之环镶住居室的窗,心房与心室的撞击,多少年、多少月、多少日……
 
1939年秋天,359旅奉命由山西调回延安,负责延安地区的卫戍任务,旅部驻绥德县。年底父亲和一批红军干部被派到延安中央马列主义学员学习(现中央党校前身),一年后回来,担任了359旅政治部组织科科长。当时,部队回延安,环境安定下来,女同志也多了,不少团以上干部结了婚。359旅王震旅长想到父亲是残疾人,生活上要有人照顾才好,就鼓动大家说,“给老左介绍一个,咱们好喝喜酒啊!”在父亲面前也常说:“老左,你也要主动出击啊!”当时359旅9团是在河北扩兵组建的,其中有母亲这一批新参军的女兵,所以大家的眼睛都盯着9团。9团团长张仲瀚、政委曾涤也不断地对我父亲说:“我们9团姑娘多,别看花眼了!看中了哪个?我们去给你当红娘。”父亲真的看中了那个嘴角有颗痣的姑娘,这就是我母亲。9团的领导听说以后,对父亲说:“你老左有眼光!这是我们团最好的姑娘,叫陆桂杰,今年刚入党。”可是,父亲是一只胳膊,向人介绍的时候是瞒不住的,人家能愿意吗!大家都想促成这桩婚事,可都有点打怵,感到不好开口。王震旅长知道后说:“我来当‘红娘’,我相信咱们八路军的姑娘爱的是抗日英雄,我来谈。”当时曾政委赶快把母亲叫来,说,旅长要找你谈话。当时母亲是个18岁的女兵,她紧张地问:旅长怎么找我谈话!我该说啥呢?曾政委说:首长说话你当然要回答“是”,要敬礼,这还有什么说的!母亲像执行命令一样到了王旅长的窑洞门前,忐忑地喊了一声:“报告!”王旅长知道是陆桂杰来了,连忙满脸笑容地招呼进屋。他操着一口浓重的湖南浏阳口音,对母亲讲了许多。母亲认真地、紧张地听着首长“指示”,不断立正回答“是!”王震一看她的态度很明确,越说越高兴。实际上到底说了些什么,母亲基本没听懂,当然也不敢问。当时母亲已经参军两年了,常听王旅长给部队讲话,他嗓门不小,一边讲,一边挥动着手臂,让人感到很受鼓舞,但说的什么,母亲说从来没有听懂过,因她参军前就从未见到过南方人。王旅长跟母亲谈话时张仲瀚、曾涤等几个人,挤在门外听着。王震旅长把左科长英勇打鬼子的故事,讲给母亲听,说这位抗日英雄如何了不起,如何光荣,并说你和他一起生活,要照顾好他,这是很光荣的事!等等。母亲回忆当年,自己觉得很好笑,她说实际上根本没听懂。后来知道,旅长谈完出来高兴地对大家说:“她同意了,同意了!没问题!准备喝喜酒!”大家都说“喝喜酒啰!喝老左的喜酒!”母亲就这样稀里糊涂答应了和父亲的婚事。那天以后,父亲主动找到母亲,向母亲表达了自己的意思,说话时还忐忑地用左手握着右边的空袖管给母亲看,说:“你若不同意,也没关系,我们还是好同志。”母亲基本上听不懂父亲的江西永新话,但明白了他的意思,并被父亲的真诚和善良感动了,“这个抗日英雄还挺讲理!”就这样,几天以后,他们结为了夫妻。一切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。母亲说,大家帮着把她的被子搬到父亲的窑洞里,王旅长和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喝了一顿酒,就算是把婚事办了。
父亲比母亲大12岁,婚后两人的感情非常好,说起来真让人感动。我举个例子:
1944年11月,359旅奉中央的命令组成南下支队,准备向江南挺进,开辟新的根据地。这是一次充满艰险的漫长征途。毛泽东、朱德等中央领导在延安机场检阅即将出征的部队,为将士们壮行。当时,我母亲抱着两岁的哥哥,站在机场边送行的人群中,眼含泪水远远地望着父亲。而父亲,也看见了自己的妻儿。当天晚上,部队路过绥德——就是父亲母亲结婚的地方,父亲写下了一首诗,名字叫《在离别的时候》:
站在机场的边缘,
她,抱着孩子,
就要离别了——
遥远的离别,
内心多么依恋!
她那闪着泪花的眼睛,
不时看着怀里的孩子,
孩子啊,
爸爸要去了,
要上那中原战场。
我的手被捏的更紧,
妻子的热泪更加滚烫。
回首转身,
渐离渐远,越来越远。
她还在那里瞭望,
似乎仍在跟随着我那颗火热的心,
……
激励我奋勇杀敌!
她,站在机场的边缘……
直到今天,每当我读这首诗时,依然被父亲这种对亲人的深深爱恋所感动落泪!别忘了,他只读过6年书,是个放牛娃出身,何况,那是艰险残酷的战争年代,在那样的环境中,父亲与母亲的离别,能激发出如此的诗情,可见父亲是个多么重感情、多么爱母亲的人!
 
 
[上一篇: 记老红军曾志与她的井冈山子孙 ]    [下一篇: 肖凯讲述:我的父亲肖劲光 ]

相关链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