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凯讲述:我的父亲肖劲光

来源: 赤子杂志社   发布时间:2015-07-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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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凯讲述:我的父亲肖劲光
本刊记者 | 刘立云 李岩
    肖劲光,是一位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、军事家,国家和军队的优秀领导人,人民海军的主要创建者,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国元勋十大将之一。湖南省长沙人。在国内革命战争时期、抗日战争时期、解放战争时期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及以后均担任要职。
   肖劲光一生中有很多角色。在毛主席眼里,他是永远的海军总司令;在抗战的同志眼里,他是驰骋战场的常胜英雄。在无数海军官兵的眼里,他是镇守中国海防三十年的威严将军;在军事学家眼里,他组建的 3 支舰队结束了中国历史上有海无防的局面。
 
      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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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肖劲光逝世已经二十余年。2010 年扫墓时,女儿肖凯告诉他:“你做了一辈子的航母梦有望实现了。”肖凯说,父亲大半生艰苦,却始终未对子女抱怨半句。唯独时常念起当年视察刘公岛时,渔民的一句笑言: “你这个海军司令还跟我借船呀。 ”那一天是 1950 年 3 月 17 日。
  戎马一生
    父亲生于 1903 年湖南长沙,祖父是生产土布的小手工业者。父亲两岁时,我祖父去世,一家人靠祖母与三兄两姐共同劳动所得维持家境。当父亲适龄读书时,全家一致意见让父亲上学,使之成为全家有文化的人。学费以祖母结婚金戒“当”出款项支付,以后再以全家劳动所得赎回。如此反复从小学到长郡中学读完课程。中间常与任弼时听到毛泽东与一些社会名流演讲于“俄罗斯时研究会”,听到些关于苏联十月革命的情况,后决议赴苏留学。祖母也最后一次当掉戒指作路费。之后数十年直至 1949 年湖南解放,父亲任湖南警备司令时,才回到家乡,但母兄等业已去世。
    父亲在上海加入共青团,1921 年春父亲与刘少奇、任弼时等人一同赴苏,入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。1922 年加入中国共产党,并一度转到苏联红军学校学习军事。曾聆听过列宁讲话,1924 年初列宁逝世时,曾与任弼时作为中共代表为其守灵。父亲喜欢军事,故到苏军官学校学习,当中共总书记陈独秀赴苏见到父亲时,反对父亲学军事,“你想当军阀?回到东方大学去!”同年秋父亲回国,到湖南安源煤矿协助刘少奇开展罢工运动,后调至武汉任“国民革命军”第二军第六师党代表。北伐战争中,曾率部参加南昌、南京、鄂西等战役,22 岁时已是中将。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, 南京二军六师西撤,父亲返南京筹船未果,险被叛军围捕,叛军悬赏 200 银元抓捕父亲,父亲几经周折赶至武汉与部队会合。
    在停止陈独秀总书记的职务后,我党拟派父亲参加南昌起义,当父亲做好行前准备时,我党改变计划,父亲再次奉派到苏联,入名校“托尔马乔夫军政学院”系统学习军事理论和政治理论知识。许多苏联军事将领都出自该校。在这里,父亲与付钟、李卓然、蒋经国等人同学,父亲担任支部书记,并发展蒋经国入党。
    三年后毕业回国,被派往闽西苏区,在福建永定打了一个胜仗,故我的哥哥名字为永定。这期间父亲先后任闽粤赣特区军委参谋长、闽粤赣军区参谋长兼彭(湃)杨(殷)军政学校第 3 分校校长、中国工
农红军第 12 军参谋长、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校长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    1931 年 12 月父亲担任任由宁都起义部队改编的红 5 军团政治委员,针对该部官兵思想混乱、听信谣言、疑虑重重等情况,父亲进行耐心细致的思想教育工作,圆满完成了对这支旧军队的改造工作,成为一支纪律严明、英勇善战的红军劲旅。1933 年父亲任红 11 军政治委员、闽赣军区司令员、红 7 军团政治委员,参加中央苏区第四、第五次反“围剿”作战。同年9 月率仅有 70 人的教导队和部分地方武装抵御国民党军 3 个师对黎川的进攻,终因寡不敌众被迫撤退。11 月因对“左”倾冒险主义提出过不同意见而被撤职审查。
    1934 年 1 月又以黎川失守有责为名被开除党籍和军籍,并被判刑 5 年。实为王明、博古、李德等所谓“御敌于国门之外”左倾路线反对运动战的结果,而加罪于我父亲,险些被他们枪毙,遭到毛泽东、王稼祥等人极力反对未成。后在毛泽东、王稼祥等人保护下获释。直到遵义会议才彻底平反。这期间毛泽东派贺子珍到狱中看望我父亲。同时赠与父亲毛泽东于 39 年写就的《重阳》一诗以资鼓励。此事也是毛东“三保肖劲光”之一保。(解放后,毛泽东对 《重阳》 藏尾诗 “一年一度秋风劲,不是春光胜似春光,辽阔江天万里霜。”中父名加以证实,《中华老年报》1999 年7 月 26 日第三版)。
    父亲获保后,到红军大学任教员、政治科科长。1934 年 10 月参加长征,任中央军委干部团上级干部队队长。1935 年 1月遵义会议后得到平反,恢复其党籍和军籍,并调任红 3 军团参谋长。到陕北后,任中共陕甘省委军事部部长兼红 29 军军长。 1937年3月任红军后方司令部参谋长。抗日战争爆发后,任八路军后方留守处主任、八路军留守兵团司令员,执行陕甘宁边区防务、清剿境内土匪、安定社会秩序任务。
    1938 年以积极防御的战略战术,指挥留守兵团依托黄河天险和野战工事,同时大胆采取迂回战术,在友邻部队密切配合下,挫败日军对黄河防线的多次进攻,保证了边区和中共中央的安全。1939 年 12
月在国民党发动的第一次反共高潮中,以八路军留守兵团司令员名义致电蒋介石,揭露顽固派破坏团结抗战的罪行,呼吁停止进攻边区,防止事态扩大;同时指挥部队实施自卫反击,打退国民党顽固派军队
的进攻。1940 年 2 月与王若飞到山西秋林同阎锡山谈判,达成和解协议。为打破国民党对边区实行的经济封锁,组织部队开展大生产运动,涌现出 358 旅(耿彪任旅长)、359 旅(王震任旅长)等模范单位。1942 年 6 月,所部与八路军第 120 师合编为陕甘宁晋绥联防军。9 月任联防军副司令员。日本投降后被任命为山东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。赴任途中,在河南濮阳奉命转赴东北。10 月到沈阳后,任东北人民自治军(1946 年 1 月改称东北民主联军)副总司令兼参谋长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    东北解放战争初期敌强我弱,解放军退至哈尔滨,以松花江据守。南满临江一带,有我军二万余人但尚无冬装。军心浮动,都想撤至哈尔滨以北与主力会合。父亲根据以上情况制定作战计划,得到军委批准。主要内容是留下南满部队牵制敌人北上,改变东北战局。对此也有部分人反对。但军委毛主席委任父亲为司令员,陈云为政委,接受此次任务。父亲和陈云由朝鲜转到长白、临江一带,经过“四保临江”第一次战斗歼敌两千余人,打消了部队的疑虑。在父亲善用的外线作战,扰乱敌后,使其无兵力支援。同时在北满部队“三下江南”配合下,使其无法回兵支援临江。三个半月内粉碎国民党军四次大规模进攻,虽然敌方两次更换主帅如杜聿明、卫立煌等但仍不得取胜。父亲带领军队挫败其“南攻北守,先南后北”的战略企图,彻底扭转了南满局势,为东北人民解放军转入攻势作战创造了条件。
   1948 年 5 月任东北野战军第 1 前方指挥所(8 月改称第 1 兵团部)司令员,率部攻打长春,后改为围困战,采取军事包围、经济封锁、政治瓦解等手段,使 10万守军走投无路,被迫于 10 月相继投诚,敌人司令郑洞国也在围迫之下投降,开创了人民解放军通过“久困长围”战法和平解放大城市的先例。
    父亲在辽沈战役后四野入关,平津战役后父亲任天津警备区司令,同时准备解放北平。北平和平解放后,父亲率部南下,日夜兼程,一路急行:越华北,渡长江,占武汉,进长沙。1949 年 8 月兼湖南军区
司令员、湖南军政委员会代主任。湖南和平解放后,父亲参加革命几十年来第一次回到家乡,见到赵州港的父老兄弟。10 月,父亲与友军一起打衡宝战役,父亲打中路,友军大迂回敌后方封锁敌海上逃跑之路,衡宝战役结束将白崇禧部队歼灭于大陆。
    海军强大是父亲一辈子的心愿
    父亲能成为世界上任职时间最长的海军司令,我觉得一个是党和人民对他的信任,还有就是他自己的执著。
    衡宝战役后,1949 年父亲任 12 兵团兼湖南军区司令员时,毛主席决定让父亲担任海军司令,建设一支强大的中国海军。这完全出乎父亲的预料。他着急地操着乡音解释:“主席,我是个‘旱鸭子’,根本不懂海军,怎么当海军司令哟?”主席不答话。 父亲接着坦白: “我晕船特别厉害,这辈子总共坐过五六次船,每次上船都晕得在床上动弹不得。这怎么当海军司令,怎么指挥打仗?”但主席说,“就是要你这个‘旱鸭子’当海军司令,是出于多方考虑。 ” 于50年1月接到军委正式命令后,父亲走马上任,在北京召开成立大会。主席只说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,但当年我国 1.8 万公里的海岸线,没有一军一舰,如何强大?父亲每天都在研究,如何改变有海无防的局面。他最终确立要“从人着手” , 先把人的思想武装起来, 再建设舰艇。父亲在此时提出“打好三桩子”的口号并加以落实。
    父亲战胜了自己。之后,他领导创建了中国海军的许多个第一:创建了第一所正规的海军学校,组建了第一支快艇部队,第一个航空兵师,第一个潜水艇支队,第一个驱逐舰大队,研制了第一艘核潜艇……毛主席曾说,“有肖劲光在,海军司令员不易人,肖劲光是终身海军司令员!”
    1950 年 3 月,人民海军不到一岁,父亲作为新上任的海军司令员风尘仆仆到了山东威海。为了过海到刘公岛进行设防考察,随行人员向当地渔民租了一条小船。途中,渔民见随行人员都称呼父亲为“司令”,就好奇地问这是哪家的司令。当得知这是新中国海军的司令员时,渔民不解地说:“海军司令还要租我的渔船?”父亲却语气沉重,对随行人员说:“记下来,1950 年 3 月 17 日,海军司令员肖劲光乘渔船视察刘公岛!”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    为此父亲大受刺激,当时父亲就暗暗下定决心,一定要把中国海军做出个样子给天下的人看看。
    父亲一辈子很少释然地放声笑,笑容里总像装着心事。但是,1955 年,中国人民解放军初次实行军衔制,父亲被授予大将军衔。那一天我在电视里看到父亲穿着大将服,站在天安门城楼上,下面是海军正在列队行进,一个镜头闪过,父亲朝着底下挥手,脸上洋溢着最开心的笑容。海军强大,海洋平安是他一辈子的心愿。
    关于建航母问题,由于经济技术等问题,一时间难以实现,但父亲认为即使近海作战也好,必须在战略考虑中海及远海作战。没有航母制空权是不行的。此番考虑实是某些人认为近海战不须航母的后提出的。并与刘华清进行讨论。共同向军委提议(此时父亲已身居二线)之后父亲又写文章 《建设现代强大海军》 , 阐述此观点,刊于《人民海军》报,反响强烈。
    零九年的海军阅兵,中国海军核潜艇公开亮相。当我看到一条条黑色巨鲸般的潜艇群经过时,想起了父亲组建中国第一艘鱼雷攻击型核潜艇时的艰辛。那时正值十年动乱时期,父亲每次回家看到家里被抄得乱七八糟,看到年近七十的父亲心力交瘁的样子,十分心疼。可是,父亲总说:“这是中央、军委的事,你不应该打听。我的事我会处理好,我问心无愧。”受到重重阻力的父亲时常提起毛泽东说的那句话,“核潜艇,一万年也要搞出来。”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    1982 年 10 月 12 日,海军潜艇水下发射成功。发射前父亲站在码头上为潜艇的艇员和科技人员送行。
    1986 年,我和我爱人海涛决定将我国1.8 万公里的海岸线,绘制成一幅《海疆万里图》。这立即得到了父亲的大力支持:“一定要画好!应当唤起人们寸海必争的海疆意识。”在父亲的鼓励下,海涛从中
朝边境的鸭绿江起步,沿海疆南行,坐汽车,搭渔船,更多的是徒步跋涉。一路走一路拍照、写生,搜集创作素材。后来我也加入其中,我们走访了无数的岛屿和渔村,画了 20 多本近千张素描。《海疆万里图》长 50 米,重点描绘了沿海 71 个重要景点,淋漓尽致地表现了中国万里海疆从南到北,不同的自然面貌、四季特点、人文景观。
     创作历时整整5年,我们终于在 1990年 12 月完成了这一浩大的工程。而此时,父亲已逝世一年多。这是我们最大的遗憾,父亲没有看到他后半生为之奋斗的、儿女画笔下波澜壮阔的大海。
    1989 年 4 月 23 日,是海军诞生 40 周年,身患癌症的父亲疼痛难忍。得知纪念大会消息后让其秘书按其意拟发言稿,经父亲本人逐字修改,在纪念大会前四天完成并签字,随即逝世。大会上海军副司令员张序三含泪宣读。临终遗言主要内容:1,对海军官兵和家属表示节日祝贺。2,感谢老一辈国家领导对海军的支持。3,建设海军的期望。至此也为父亲一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。 父亲在贺词中写道: “40年来,人民海军从无到有,从小到大,发展到今天已具备一定现代作战能力的海上力量,这些成就与取得依靠党中央的英明领导,依靠几代人艰苦奋斗和无私奉献。我衷心祝愿人民海军在现代化建设中不断取得新的成就,尽早实现中国人民建立强大海军的崇高宿愿, 保卫祖国, 保卫人民。 ”肖凯说,这些朴实的字句表达了父亲一辈子的愿望:海军强大,海洋平安。
  毛主席三保肖劲光
    毛泽东第一次保我父亲实在黎川事件时,前面提过,在此便不再赘言。
    毛泽东第二次保我父亲实在文革时期。文革初期,林彪派李作鹏来海军夺权,以我父亲不突出政治为名是“罗瑞卿分子”欲取而代之。时在文革期间红卫兵运动,毛主席接见红卫兵后,严肃对李作鹏等人说:“肖劲光是个老同志,你们老整他干什么?”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父亲两人照了一张合影,使林彪等人夺权阴谋未逞。 
    三保是在九大之后,由江青、张春桥、姚文元等人,因九大时我父亲没投他们票被其查出,9·13 之后说父亲上了林彪的贼船。几次江青、张春桥向毛主席进言撤掉我父亲。主席甚为了解家父,说:“肖劲光是个老同志,他上什么贼船?肖劲光是终身海军司令,他在,海军司令不易人!”毛主席又一次将他们的阴谋识破。
  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
    父亲年轻的时候很英俊,也很上进,但是我的外公开始并没有相中这个小伙子。外公希望母亲过上安定的生活,而不是嫁给一个南征北战的军人。外公是著名教育家朱剑凡,他在清末创办了中国第一所女子学校周南女校,也就是现在长沙周南中学的前身。做主张男女平等,支持北伐,思想先进,培养了大批巾帼英雄,如杨开慧、向警予、蔡畅、帅孟奇、丁玲、廖靖文等,备受毛泽东、徐特立等人的尊敬。听母亲讲,当年她家算是名门望族,家里还开了一个酒店,在湖南马日事变后用来掩护周恩来、邓颖超、蔡畅等人在酒店的楼上开会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    母亲当年才貌出众母亲当年才貌出众,就读于著名的教会学校金陵女子大学,和孔祥熙的千金孔大小姐、孔二小姐并称为“三朵校花”。母亲不仅学习成绩拔尖,还精通英、俄、德三国语言。父亲奉命与其他党代表撤离国民军,在武汉时,经蔡畅介绍与我母亲相识。从未谈过恋爱的父亲却对母亲一见钟情,而且对她的追求异常坚定。母亲视其年轻有为,对革命见解很深,对答如流,视野宽阔,于是彼此相爱。
    听母亲讲,竟有一日,外公蹲在马桶上,而父亲就跪在他面前恳求,非要他同意把女儿嫁给自己。外公被感动了,当时就说:“那你答应我,一定要好好待她。”母亲的性格就如她的乳名“穆慈”一样,贤淑, 慈爱, 心肠特别好。 外公怕她受欺负,只提了这一个要求,就同意了婚事。
    举行婚礼时,李富春、蔡畅、邓颖超等送来大花篮。周恩来迟到自罚酒一杯并举杯庆贺。后来毛泽东对母亲说:“你父亲朱剑凡很有骨气,只可惜去世太早,否则新中国成立,教育部长非他莫属啊!”
    当时俄国十月革命的成功,在中国人心中产生了巨大的震撼,很快便出现了一股去俄国留学的热潮。父亲作为湖南进步青年的代表,被湖南的俄罗斯研究会送往莫斯科学习,父亲走后,母亲也前往苏联,成为东方大学的第一批中国学生。后来学成后,父亲和母亲化装回国。(因为任务压身,只得把一岁半的姐姐留在了苏联国立第一幼儿园,待他日领取,但解放后数次寻找皆无下落。这也是父母的终生遗憾。)
    父亲也是“文艺青年”
    我的艺术天分是父亲从小“熏”出来的。当时,每逢过节给工农兵表演节目,父亲就把我推到台上,我还穿着开裆裤,屁股冻得紫紫的,就会撅着嘴唱:“猪呀、羊呀送到哪里去,送给那英勇的八路军。”逗的将士们哈哈大笑。我也成了活跃气氛的小演员。我父亲 18 岁便与同班同学任弼时一起投身革命。他们在中学时曾住上下铺,两个人家里都很穷,看到街上画像馆的木炭画可以卖钱,便利用暑假画炭笔肖像画,
贴补学费。父亲的艺术细胞就是在那时培养起来的。
    大革命时期,父亲曾与刘少奇同台演过话剧;父亲擅长洞箫与二胡,在长征路上就常常吹起“满江红”“苏武牧羊”、湖南民歌用以鼓舞士气。长春战役时常常拉二胡,同时备战,一直被传为美谈。他唱苏联歌曲唱得非常好。我上中学时,在大连,有一天我跟着父亲坐在阳台上,父亲给我唱《三套车》,他先用中文唱,问我会不会唱,我说会是会,但词记得不太清楚,父亲又用俄文唱了一次,我觉得父亲唱得比我还好。1951 年,中苏两国在大连举行关于收回旅顺口的谈判时,父亲在联欢会上演唱了一曲“喀秋莎”技惊四座。父亲很懂乐器,也支持子女学。哥哥肖策能上中学时,想学弹月琴,父亲特别高兴,当即从家中不宽裕的生活费中挤出钱给他买了一把好琴,还专门请了指导老师。
    父亲爱画,解放初期是荣宝斋的“常客”。当时的经理侯凯就说:“将军中只有肖劲光常来。”当时绘画作品无论古画新画都很便宜,这当中看中他喜欢的几件作品,就返家凑钱买下。每件也不过几十元,现在却价值连城了。我小时候,家里常有画家们进出,像李可染、周怀民、高冠华、 黄胄等, 父亲与他们论作品, 谈见闻,像是一个艺术沙龙。父亲掌握了对历代画家和作品的知识,他发现我爱人海涛收藏有《明清扇面选集》,便和海涛一起逐幅欣赏。当看到一幅明朝万历画家龚贤的扇面时,父亲竟脱口说出他字半千,号半山野人。父亲的知识面之广和记忆力之过人,使我们非常叹服。
    他曾把辛苦收藏的 4 幅名画捐给了故宫博物院,这四幅画分别是明代四大家之首沈周的《松荫对话图》、永乐朝林良的《雪景雉鸡图》、万历朝张宏的《泰山松色图》 和明末皇室朱翰之的 《远浦风帆图》 。
这些文物珍品价值连城,父亲却从未动过私有的念头。在“文革”中受到的磨难父亲只字未提,唯独家里一幅元代名画《芦雁图》在“文革”中被毁,让他不能释怀,连连顿足叹惜:“要是早捐给故宫博物院就好了。”
    父亲还喜欢书法,为他人谢了不少诗词,是全国书协理事。
    父亲并没有强求子女和自己一样喜欢艺术,而我们却或多或少地都受到了他的影响。长大后我学过弹拨三弦琴,也喜欢唱歌,还跟海政文工团演员学习舞蹈。三弟北鹰、四弟纪龙也在海政文工团学拉二胡,父亲常常亲自检验他们的演奏水平。有一年中秋节,我们开了个家庭晚会。弟弟们拉二胡,我弹三弦琴。父亲披着灰色海军呢斗蓬,静静地听我们弹唱。最后他自己压轴, 取出珍藏的洞箫, 吹了一曲 《春江花月夜》,余音绕梁。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,仿佛就是昨天,每每回忆起来都令我潸然泪下……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    严父也是慈父
    我 38 年出生在延安凤凰岭下的窑洞中,因出生时窗外有两只燕子在飞,故童年时叫“延燕”。49 年进城后,才由父亲改名为“肖凯”。之前父亲和母亲在苏联还生过一个女儿,她一岁半时,父母接到紧急任务回国,把姐姐留在当地的国立幼儿园。解放后再去寻找,姐姐已经失踪了,生死不明。一个当年见过姐姐的护士分析,她可能有三种结局:被苏联人收养,病死,或者是被炸死了。因为这个,母亲直到死都不能瞑目。
    父亲以身作则,生活简朴,睡衣袜子补了又补还继续使用。对子女要求很严。哥哥于 1949 年去苏联留学,临行前,父亲赠言数十字,主要是要求哥哥实事求是,有进取心,正派有原则,以党的事业为重等等。哥哥是派出学习有关两弹一星的科研项目的。大弟弟考入哈尔滨工学习,父亲又将该要求赠给他。对我则提出:“谦虚谨慎,戒骄戒躁,不虚荣。在社会上要谦让,有涵养。”无论是提工资还是提级,单位发自行车票、衣柜票,都让我先让给他人。父亲让三弟从军事学院毕业后到基层最艰苦的地方锻炼。
    父亲的严格,也曾让我不理解。而后才明白,父亲希望自己扎实奋斗,不能靠他的荣誉。后来,我也是这样教育我的孩子。当然,父亲也是一位慈父。
   1949年前后, 我们和其他孩子们一起,被用大卡车接到北京,安排在北京一所小学就读,“住在一个老胡同里,就睡在稻草上。”当时,我国海军即将组建,父亲奉命回京,有了机会与子女重聚。
    当时父亲来到学校,校长告诉她和弟弟:爸爸来找你们了。她却一直往后躲。“多少年都没有见过了,对爸爸这个词很陌生。”那一刻觉得五味杂陈,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。见到来接我们的秘书后有些害怕,最后见到高达的身躯,腰系闪光铜制皮带,脚蹬皮靴的人,就是我们的父亲。当这位“首长”伸出双臂,露出亲切的笑容时,我们模糊的记忆才渐渐清晰起来,当年在延安窑洞时,也曾见过这暖暖的熟悉的笑容…为了与孩子亲近,父亲拿出香蕉给孩子们吃,我和弟弟从没吃过香蕉,拿起来就咬。父亲慢慢地拿起一根,告诉我们,香蕉要剥了皮才能吃。后来我们一家人在北京,父亲工作忙碌,也常是只有吃饭的时候,能与孩子们见面。那时觉得自己终于有个完整的家了,每日带领弟弟们等待爸爸下班。当听到汽车声我们就排好队,一见到父亲我就喊“敬礼”,父亲非常高兴摸摸每个人的头,边说:“你们饿了吧?走,吃饭去。”
    爸爸对我们要求虽然完全是军人作派,但对子女的教育严格、严肃但不严厉,打、骂、体罚从来不曾有过。父亲上班时军装一穿,皮带一扎,很威严,我们还有点惧怕。但下班后,他就换上便服,孩子们就最喜欢他了,背上背一个,怀里扎一个,旁边又拽一个,大家跟他特别亲。当时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,上中学时,每天爸爸喊我起床,都会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背: “小懒虫, 快起床, 不然上学耽误了。 ”
    我小时候调皮捣蛋,是个十足的“假小子”。有一次,老师上门家访,我吓得躲到了锅炉房,老师走后,父亲看到灰头土脸的我,一下子哈哈大笑,也没有再责备。对于品格的培养,爸爸毫不马虎。我不会游泳,父亲说哪有海军司令员的子女不会游泳的。为了这句话,我苦学了两个多星期,晒脱了几层皮。父亲说:“游泳是锻炼毅力,要把这份毅力放在学习和工作上去。
    ……
    后记:说起父亲,肖凯眼里满是浓浓的怀念之情,令记者不禁动容。直到采访结束,肖劲光大将的英勇事迹仍然萦绕脑海,伟岸雄姿屹立心中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编辑 | 李岩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网站整理:于玉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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